如烟（五）
★ 叶修x苏沐秋
转眼就到了国庆。九月三十号下午，同学们普遍都不想认真听课，整个教室弥漫着一股假期即将到来的焦躁与兴奋。
田森国庆要回老家b市，很悲痛地向苏沐秋表达了一下，他一定会想念苏沐秋、希望苏沐秋不要重色轻友、有了叶修就忘了他。
苏沐秋谴责他：“因为喜欢的妹子在隔壁皇风中学、所以跑去帮皇风打比赛的田森同学，你好意思说我？”
田森同学不屑：“你都和叶修同居了！我还没去过你家呢！这还不算重色轻友？！”
苏沐秋强调自己才不是重色轻友的人，何况叶修算得上哪门子的“色”啊。
他很有骨气地说：“你看我像是重色轻友的人吗？见利忘义还差不多！”
田森想了想，觉得苏沐秋自损的太有道理，无法反驳。
放学了大家纷纷回寝室收拾东西，苏沐秋他们班下课的早，他打包好衣服和作业，就背着书包、拎着行李袋在叶修寝室门口等着——接叶修回家。
1班的最后一节课是历史，上课的老头子习惯在前三十分钟讲废话、打了下课铃才开始板书讲重点，毫不意外且惨无人道地又拖堂了。等到老头子终于讲完课、合上教案离开了，班主任又来班上絮絮叨叨地讲了一堆假期安全注意事项，足足又拖了十多分钟才让同学们放学走人。
叶修和吴雪峰等人收拾好书包一起回寝室，上了楼梯拐了个弯就看到苏沐秋靠着墙、站在他们寝室门口。苏沐秋见到他们来了，招手打招呼：“等死我了，谢天谢地你们终于来了！”
“久等了。”吴雪峰边开门边说，“老叶就交给你养了。”
几个室友也叽叽喳喳地打趣，什么“老叶可难养了”“小苏同志要记得按时浇水”“按时施肥”“按时带出去遛遛”“老叶心情不好要逗他开心”“记得按时帮他洗澡哦”……
“喂，你们把我当什么了？”叶修无语，拖过自己的椅子让苏沐秋坐，“先坐会儿，我收拾一下东西。”说着开始整理衣柜，随手翻出两件T恤、塞进书包里。。
苏沐秋接过椅子，反着坐下，双手搭在椅背上，作敬礼状：“组织放心，我保证把叶修同志养得白白胖胖！”
室友纷纷称赞苏沐秋同志上道，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！去吧！皮卡秋！然后又咕叽咕叽地开始聊叶修的趣事。
在一旁收拾柜子的叶修十分无语，正准备来一波强势有力的嘲讽一个一个怼回去时，偏过头看到苏沐秋被逗得哈哈大笑，一双长腿荡着椅子、笑得前仰后合的，看起来特别开心。
叶修收回目光，决定暂且先放他们一马。
“还有十站。”苏沐秋抬头看了眼公交车内的线路图。学校和他家完全是在这个城市两个相反的方向，两人收拾好东西一起坐公交车回去，路上估计也要挺长一段时间。
这个点正是晚高峰，路上堵、公交车上也挤。前半段路苏沐秋根本就找不到空余的扶手，他只好努力维持平衡，保证自己尽量不随着人群晃来晃去。
一个拐弯，人流顺势往同一个方向一倒，苏沐秋感觉自己又被踩了两脚，低头默默心疼了两秒钟无辜的鞋子。他瞅了眼旁边的叶修，叶修不知道什么时候抓住了一个吊着的扶手，也在很努力地保持重心。
一个急刹车，人群又是一倒，这波倒得比上一波更猛，苏沐秋好歹是个男生，奈何抵挡不住人潮，他觉得自己估摸着又要跟着倒一倒了。
正想着，书包突然被人拉住，打断了他跟着人群倒来倒去的节奏。
“扶着。”叶修一手拉着吊环扶手，一手拉住苏沐秋的书包。
“扶哪儿啊？”苏沐秋根本找不着可以扶的地儿。
“扶我啊。”叶修说，腾出一条胳膊，示意苏沐秋扶着。
“……”苏沐秋脑补了一下这个画面，一个男生扶着另一个男生的胳膊……
噫，画面太美，不忍直视，果断拒绝。他退而求其次，拽住叶修的书包当扶手。
叶修头疼，拽书包很影响他保持平衡啊，待会儿颠簸来颠簸去的、自己怕是也要站不稳了。想什么来什么，公交车很给面子地又开始了哼哧哼哧地颠簸，叶修感觉苏沐秋扯着自己的书包晃来晃去的，书包带子勒着他有点难受。
他想出言提醒苏沐秋，公交车上人多也嘈杂，叶修只好使劲凑到苏沐秋脑袋边说话：“放宽心，都是一个性别的，有什么好介意的。”
虽然是这个道理，但苏沐秋还是觉得貌似有哪里不对，反正怪怪的。不过当务之急还是保证两个人都站稳，他也不推托，直接松开书包、转而去扶叶修的胳膊。
“多谢了。”苏沐秋说。
叶修点头接受，应该的，抓哪儿都成、别摔着就好。
说完两个人都扭过头假装在认真看车窗外的风景。
窗外的楼房和树木一晃而过，热度从校服外套下的胳膊传到苏沐秋的掌心。苏沐秋觉得，自己的这颗心就跟这颠簸的公交车一样，一路都晃荡来晃荡去的。
老式的居民小区到了晚上就黑黢黢的，总有不知从哪儿传来的猫叫声。苏沐秋摸着黑打开了楼下的铁门，又跺了两脚，楼道里的灯才慢吞吞地亮起来。
两人顺着昏黄的灯光一路爬上五楼，苏沐秋正打算掏钥匙开门，门“啪”地从内打开，室内亮堂堂的光线漏出来，映出苏沐橙欣喜的脸。
“你们终于回来啦！”苏沐橙很开心，打开门让他们进来。
苏沐秋领着叶修进门，叶修扫了一眼，两室一厅的房子并不大，室内的东西摆放得井井有条，冒着热气的晚饭摆在支起的木桌上，透着一股温馨的烟火气。
“这是我妹，苏沐橙。”苏沐秋向叶修介绍道，“就在嘉世初中读书，平常也住校的。”
“你好，我是叶修，你哥哥的朋友。”叶修打招呼。
“我知道的，我哥和我说过的。”苏沐橙微笑着说。
“哦？他说什么了？”叶修好奇地问。
“说你荣耀玩得比他还厉……唔，哥你干嘛不让我说完？”突然被哥哥捂住嘴的苏沐橙发出小小的抗议。
“走走走，吃饭去。”罪魁祸首苏沐秋转移话题。废话，叶修玩得比他还厉害，这种灭自己威风的话他才不想让叶修听到。
吃过晚饭苏沐秋拖着叶修刷碗，不过叶修毕竟是客，他也就只让叶修帮忙擦擦碗、摆放摆放盘子。
“晚饭怎么样？”水龙头哗啦哗啦地放着水，苏沐秋冲洗完手中的盘子，递给叶修。
“好吃。”叶修接过盘子擦了擦。
“那必须，我妹妹可能干了。”苏沐秋夸完苏沐橙，继续洗盘子，“你可能也发现了，我们家就我们两个人。”
叶修点头，他听说过苏沐秋家里的情况，他不知道他们经历了怎样的过去，却也不觉得自己需要抱有同情或是怜悯的情绪——因为这对兄妹根本不需要。肤浅的、不分青红皂白的同情不过是对他们所遭遇的一切苦难的折辱。
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很欣赏这对兄妹。甚至……还有些喜欢身边这位刷盘子的。不过，叶修暂时没想明白这种喜欢到底是什么感情，他只知道自己很欣赏苏沐秋就对了。
他把手中的盘子放到架子上，开口道：“苏沐秋你数学不行啊，就这样还搞竞赛？你再数数看，明明有三个人。”
苏沐秋愣了一下反应过来，旋即笑道：“是，还有你这个有家不回的叛逆小孩。”
收拾完了两人回房间玩荣耀，苏沐秋的房间就一台电脑一张椅子，两个人都想玩，石头剪刀布地猜拳来猜拳去决定着顺序。
苏沐秋先赢了一局，开开心心地刷卡上线研究他的宝贝银武，却邪的制作快要完工了，加把劲就能赶上国庆后的比赛。
叶修站在一旁看苏沐秋特别兴奋地分解着背包里的材料，电脑屏幕的光雀跃地跳在少年神情专注的脸上。鬼使神差地，他伸出右手，轻轻揉了揉苏沐秋的脑袋。
收回手的时候叶修难得地有了一种心虚和害怕被抓包的感觉，立马捡了书桌旁的足球，自顾自地颠来颠去，一边观察苏沐秋的反应。
好在苏沐秋太过专注，根本没有察觉到他的动作。叶修暗自松了一口气，又莫名觉得有点儿失望。
两个人互相轮着玩游戏，玩到实在是困得不行了，才舍得洗漱睡觉，还商量着明天去附近的网吧好好玩一把。
苏沐秋迟叶修一步洗漱好回到房间，一眼就看到自己的客人很自觉地躺在床上玩手机，卧室里就一张单人床，他倒是丝毫没有鸠占鹊巢的意识。
“你为什么这么自觉啊？”苏沐秋无语。
“不然我睡哪儿？”叶修放下手机，自己往里面挪了挪，给苏沐秋腾出空间。
“睡地板。”苏沐秋认真脸。
“你舍得啊？”叶修挑眉，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这句话多么暧昧。
“……”
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，苏沐秋愤愤地拉开一边的被子钻进被窝。
半夜里，非常不幸被叶修挤下了床、又默默从地板上爬回床、还废了老大劲儿才把叶修往里面推了推的苏沐秋同学发誓，明晚必须让叶修睡地板。